单露娟

在临海市东塍镇屈家村的西南面，可以看到一座处于田野、溪流和村庄包围之中的孤山。这座山海拔不足300米，山脉延伸不足两公里。

75年前，一场英勇的抗日保卫战，就发生在这座不起眼的小山包上。

一

1945年6月28日清晨，5名为日军做向导的汉奸在绚珠村李家北面的白坟一带活动，被守卫在赤殿堂山的屈家自卫队发现，一直跟踪至山脚伏击圈后将他们擒获。从他们口中得知，日军企图进扰屈家村，自卫队立即做好战斗准备。

“那天是农历五月十九，我记得很清楚。”87岁的屈统产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仍是历历在目，“我还是个小孩，听说日军来了，吓得在家里大气也不敢出。”

屈统产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屈家村，是如今少数能再述往事的老人。日军进扰那天，他才12岁。而所有当时亲历现场的人，如今都已不在人世。

1945年6月下旬，有消息传来，日本侵略军从温州方向经黄岩、海门向临海进犯。其中一支1000多人的日军队伍，由钓鱼亭向大田、东塍方向推进。不久，隔溪、大路头、溪东、绚珠、大房、六房、寺后、上沙、下沙、白石等村庄都有日军进扰。

日军所到之处，杀人放火，奸淫抢劫，无恶不作。怀着对日寇的仇恨，东塍各村人民纷纷组织抗日自卫队，抗击日军，保卫家园。

“我们村的自卫队是屈彦泽出面组织的。”虽然当时年纪不大，但屈统产对这件事情还留有印象。

屈彦泽是当地的开明士绅，在群众中有一定的威望。他曾与中共地下工作者岭下村支部书记金德寿有过接触，在金德寿的影响下，有着强烈的抗日救国意识。

6月25日，屈彦泽接到东塍农民抗日武装自卫大队的通知后，联络了周边的大房村、东溪单村、岩潭村等几个大村的乡绅，商议集中抗日的事情。

最后，他们召集民众300多人，分成大房、屈家、千洋、能仁、泄上等自卫队，并详细地作了分工：大房自卫队负责驻守驲山，扼守制高点；屈家自卫队驻守前门山和赤殿堂山，把守进入屈家村的咽喉；千洋、能仁、泄上等村的自卫队则为预备队，随时增援驲山和各处的防卫。

“我父亲说，那时候大家约定，以驲山顶上的红旗为号，旗在人在，旗收人撤，决心与日本侵略者战斗到底。”屈统产老人回忆。

自卫队的武器，主要是大户人家护院家丁自备的枪支和猎户自带的猎枪，还有各官僚家中主动出借的枪支。平时，自卫队员分散在各自居住的村庄，一有敌情就集中起来，接受统一指挥。集中行动期间的伙食，则由各大富户捐献。

“驲山抗日保卫战打响时，300余人集中在屈家村屈氏宗祠里开伙，吃的米和猪肉、酒等，大部分都是从东塍上街村屈映光家里搬运过来的。我的父亲和哥哥就在食堂为自卫队做饭。”屈统产说。

二

1945年6月28日，战斗正式打响。

“从汉奸口中得知日军要侵犯屈家村后，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一支接近百人的日军小队从绚珠村李家一带向屈家村方向搜索前进。日军到达赤殿堂山时，我们的自卫队进行了猛烈阻击。日军因为不熟悉地理环境，暂时退回到了绚珠。”

战争一触即发。屈家村的老百姓担心村庄沦陷，开始往大山深处转移避难。因为要留下给自卫队做饭，屈统产就被父亲托付给亲戚，一起前往深山里的山千村。

七天后，屈统产回到村里。他发现村子静悄悄的，连平时叫得很欢的狗都没有声响。

那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从父亲的口中，他知道了当天激烈的战况。

“父亲告诉我，那天下午，日军改变了进犯的方向。驻大房村的一队日军从驲山西侧用机枪扫射掩护，向驲山发起进攻。”说起那场战事，老人情绪有些激动，“当时，守卫在驲山顶的是大房自卫队。与日军的装备相比，自卫队的‘土快一’（方言）和‘套筒’等枪支实在太简陋。虽然他们全力奋战，仍然不敌日军，只能向山北面的西丁、东溪单两村撤退。”

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撤退得太匆忙，大房自卫队来不及拔走山顶的红旗。”而前来增援的屈家自卫队，看着仍然高耸在山顶的红旗，认为大房自卫队仍在山顶坚持战斗，于是从驲山的东面奋勇向山顶冲去。

“敌人在高处，队员们在低处。冲到半山腰时，他们就完全暴露在日军的火力范围内。”说到这里，老人激动地用手拍了拍桌子，“日本人就用机枪对着自卫队员们疯狂扫射。自卫队员哪里有地方可以躲避，最后屈仁文、屈彦灶、屈统明等12位队员壮烈牺牲，还有4位队员受伤。这些都是我们村一等一的好后生啊，就这样没了！”

在父亲的讲述中，屈统产得知那场战斗一直持续到半夜。“自卫队一边打一边撤退，因为对当地的地形不熟悉，日军也不敢贸然追击，最后趁着夜色悄然逃遁。”

驲山一战给了日寇沉重打击，他们从此再也没有进犯屈家一带。

1984年4月24日，浙江省人民政府为褒扬烈士精神，批准追认屈仁文、屈彦灶、屈统明等12人为革命烈士，以告慰烈士英灵，让后人永远铭记这段历史。

本文参考了《东塍镇镇史馆史料汇编》《驲山战歌》

（作者系台州日报报业传媒集团文化新闻部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