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建

台州第一个党组织的创始人是谁？
他是一个怎样的传奇人物？
他——就是被称为“黄辅怪才”、传奇将军，被冯玉祥称为“能顶二百门大炮”，被蒋介石称之“脑后生反骨”、最终被蒋介石密令杀害的革命烈士——宣侠父将军。
让我们穿越历史的烟尘，来了解宣侠父这位传奇将军的故事。

他是唯一被蒋介石开除的黄埔一期生。在考入黄辅军校之前，创建了台州第一个共产党组织——中共海门小组。

宣侠父，又名尧火，侠夫，号剑魂，1899年12月出生在浙江省诸暨县长澜村（今店口镇侠父村）的一个小知识分子家庭。宣侠父的父亲与祖父，以教书和务农为生，清贫正直。宣侠父从小随父读书，他天赋禀异，聪明敏捷，勤奋好学，书法、诗文俱佳。1916年夏，考入位于台州海门葭沚的浙江省立甲种水产学校渔捞科学习，四年后以优异成绩考取官费留学资格。1920年夏，宣侠父东渡日本，入北海道帝国大学水产专业攻读生物学。 在日本留学期间，他受到马克思主义的熏陶，对马克思主义产生了浓厚兴趣，阅读马克思主义书籍“像暑天嚼冰一样痛快”。 特别是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他寻求救国救民道路的信心，认识到只有走十月革命的道路才能救中国，从而积极投身到中国留日学生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斗争。此时，浙江水产学校因宣侠父在日本参加革命活动，而停止了他官费留学的待遇。1922年，他被迫离开日本回到了杭州。
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诞生后，十分重视各级地方党组织的建设。1922年4月，临时团中央负责人俞秀松到杭州筹建杭州共青团组织，成立了社会主义青年团杭州支部。1922年宣侠父回国后，回到了母校——海门浙江省立甲种水产学校任教，并与俞秀松、宣中华等一起从事革命活动。1923年，宣侠父在杭州参加了社会主义青年团，任团杭州地委秘书。不久，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在水产学校任教期间，他联系进步同学，积极开展革命活动，领导师生发起反对校长赵叔眉贪污公款的斗争。1924年3月，宣侠父在校内吸收金辅华、江潭（温岭人）、樊松华（诸暨人）、章尚友（平阳人）等人加入中国共产党，建立了党的小组——中共海门小组。中共海门小组是台州的第一个共产党组织。它的成立，掀开了中国共产党在台州领导革命的历史新篇章。不久，宣侠父离开了海门到黄辅军校学习，党小组由金辅华负责继续进行秘密工作，开展宣传活动。同年秋，金辅华回到温岭成立了温岭县第一个共产党支部。宣侠父播撒的革命火种开始在台州大地上逐渐燎原。
1924年，受中共浙江党组织委派，宣侠父离开了水产学校，他带领宣铁吾、樊松华等社会主义青年团员，并联络社会上胡宗南、陈德法等人，在上海万隆路国民党办事处开出介绍信，赶赴广州报考黄埔军校，成为黄埔第一期学员，任学生会干部、国民党三中队区分部党小组长。
1924年6月16日，黄埔军校举行了隆重的开学典礼。孙中山先生以黄埔军校总理的身份，亲临致词。此时，在广州长洲岛上，各路精英云集，热血青年慷慨长歌，跃马谈兵。黄埔成为国共两党高级将领的摇篮。
宣侠父初进黄辅军校时，引起了身为黄辅军校老师、学生总队区队长的蒋鼎文的注意。蒋鼎文也是诸暨人，他从所负责的学生花名册中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宣侠父。宣曾留学日本，是归国留学生，这在黄埔一期学生中属凤毛麟角。宣侠父能文能武，文化、识见和才华，都比其他一期同学高出一筹，很快在同学中脱颖而出。当蒋鼎文见到这位小老乡，身材高大，眼神清湛，能言善谈，心生好感。一番交谈之后，蒋鼎文决定要将宣侠父作为重点对象进行培养，并向黄埔军校校长蒋介石头作了汇报。蒋介石听了却沉吟半晌，阴沉着脸色迸出几个字：“他是共党分子。”蒋介石叮嘱蒋鼎文：“你要记住，要防止他们捣蛋。”
然而，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宣侠父成了蒋介石的眼中钉。
黄埔开学之后进行了国民党特别支部的选举，蒋介石、严凤仪、金佛庄等五人当选为执委。可是蒋介石却感到不安，因为在这五人中，除他之外的四人都是具有共产党员身份的跨党分子。虽然蒋介石身为校长，但在特别支部内也只是一名普通执委，并没有其他特权。
为了加强党务控制，蒋介石想了一个办法。他以黄埔军校校长和国民党特别党部的名义下达文件，规定黄埔军校内国民党和共产党的党小组长每周都要直接向校长报告党内活动及工作情况，其目的是以枪指挥党。
身为党小组长的宣侠父识破了蒋介石的伎俩。他认为孙中山的意思是要以党治国，以党治军，而不应当是枪指挥党！于是，宣侠父就署名直接给黄埔军校特别党部写了一份报告，指出蒋介石的做法是军阀的作为，要求蒋介石不要在党内开启独裁之风，并要蒋收回成命。蒋介石看到宣侠父的报告后勃然大怒。一番思量之后，蒋介石决定暂时忍住这口气，以校长和老乡的双重身份叫来宣侠父当面谈话，要他认清形势，并进行威胁利诱，希望他改正错误，收回报告。不料，犟脾气的宣侠父说话干脆利落，毫不避讳，当着蒋介石的面仍坚称他的命令不合规定。并宣称要将此事告诉记者。蒋介石震怒之余，下令关他禁闭三天，并要宣侠父在三天之内写出悔过书，否则便要开除出校。宣侠父当即回敬道：“我没错，没有什么好悔过的。”谈话不欢而散。之后，蒋介石又授意蒋鼎文劝宣侠父认错，宣侠父仍然十分坚定地坚持自己的主张。蒋介石恼恨之余，认定此人绝不可留，即写好一纸手令给学生总队：“该队学生宣侠父，目无师长，不守军纪，再三教育，坚拒不受，着即开除学籍，即令离校，以申军纪，而整校风。”事情闹大，总教官何应钦领衔上尉以上的教职员共同请蒋介石从轻处理。黄埔军校党代表廖仲恺闻之，亲自出面调停，让宣侠父“委曲求全”。廖仲恺提出，为保证宣侠父的事业前途，由他到蒋介石那里把宣侠父的报告取回来交还宣侠父，表示宣侠父愿意撤销报告，来结束此事。对此，宣侠父认为“个人事业前途事小，建立民主革命风气，防止独断专行作风是大事。”宣侠父坚持不向蒋介石低头，口中高吟：“大璞未琢终是玉，精钢宁折不为钩。”然后从黄埔校门扬长而出，愤然离开黄辅军校。
这就是黄埔军校当时沸沸扬扬的“蒋宣事件”，在黄埔军校史上写下了惊艳的一笔。宣侠父从此大名鼎鼎。他虽然在黄埔军校只待了三个月，却成了黄埔史上最牛人物。以后，凡写到黄埔军校必提此“蒋宣之争”，足见此事影响巨大，已超越当时。

他是抗日名将吉鸿昌将军的入党介绍人。冯玉祥将军这样称他：“宣侠父的嘴，能顶二百门大炮。”

宣侠父离开黄埔军校后，经党组织介绍，到李大钊处工作。1925年春，受李大钊派遣，宣侠父以左派国民党员的身份，同钱清泉等一批共产党员前往张家口，到西北军冯玉祥部做政治宣传工作，任国民军联军宣传处长。宣侠父曾留学日本，又就读于黄埔，能文能武，口才极好，讲话鼓动性强，颇受行伍出身的冯玉祥的推崇。他以饱满的政治热情，灵活的斗争策略，与冯玉祥及上层军官广泛接触，积极做团结争取工作，很快和冯玉祥的部将吉鸿昌、梁冠英混熟，得到吉、梁的信任。其间，宣侠父仿效苏联红军政治宣传工作的经验，在西北军中开办图书室、俱乐部、训练班，对广大官兵进行启蒙教育，宣传新三民主义，宣传马克思主义，开创了共产党在国民军联军中政治工作的新局面。
1925年8月，宣侠父随冯玉祥部第二师西征甘肃。途中，他广泛接触各族各界人士，了解西北政治形势和民情风俗，亲自起草布告、传单，向当地群众宣传反对帝国主义、打倒军阀的主张，争取各族群众的广泛支持。10月，宣侠父随军抵达西北重镇兰州。根据中共北方区委关于建党工作的指示，他同钱清泉一起，与先期从武昌高等师范毕业回到兰州的共产党员张一悟取得联系，于年底创建了甘肃省第一个党组织——中共甘肃特别支部，张一悟任书记，宣侠父和钱清泉任委员。甘肃特支成立后，积极发展党员，团结动员广大民众、进步人士开展革命宣传和反帝反封建斗争，在西北大地上播下了革命的火种。
甘肃是一个多民族地区。宣侠父认识到做好民族工作，对于促进西北地区的革命运动具有重要意义。当时，位于甘肃与青海接壤的拉卜楞地区的藏族人民长期受反动军阀马麒的压迫欺凌。军阀马麒多次派兵蹂躏拉卜楞寺教区，血腥屠杀藏族僧俗七千余众，焚烧寺院三十多座及附近村庄。藏区人民推举拉卜楞寺第五世活佛嘉木样之兄黄正清，率领十人藏族代表团赴兰州控告反动军阀马麒。在兰州的督办公署，黄正清等代表团成员遇到了宣侠父。宣侠父详细听取情况后，万分愤慨，深表同情和关注，他告诉代表团“一个弱小的民族要求得自身的生存和解放，就必须团结起来，共同对付反动军阀的欺压”。宣侠父和代表团成员成了朋友。他热情帮助黄正清等藏族同胞，在兰州成立了“拉卜楞藏民文化促进会”，启发会员觉悟，向藏族同胞宣传“要生存必斗争”的道理和求生存的方法。为了更进一步揭露反动军阀马麒在拉卜楞藏区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宣侠夫向黄正清提出亲赴拉卜楞藏区的设想。
1926年夏，宣侠父作为甘肃督办代表前往甘南藏区。他们跋山涉水，晓行夜宿，克服了高原反应等困难，经过十几天的马背颠簸，渡过了玛曲黄河。在昌扎赫寺，宣侠父受到了第五世活佛嘉木祥和藏区民众盛大而热烈的欢迎。嘉木祥活佛的父亲黄位中还给宣侠父起了藏族名字——扎西才让。
经过实地调查和交谈，宣侠父了解到封建军阀马麒在藏区的种种恶行和藏族群众被残酷盘剥及压榨的情况。他建议组织甘青藏民大同盟，并连夜起草了《甘青藏民大同盟成立宣言》。许多藏族头人纷纷拜访宣侠父，明确表示接受他“团结起来，自求生存”的忠告。之后，在宣侠父的帮助下，黄位中在欧拉扎西滩，召集方圆二百公里内的二百三十多名部落头人参加的会议，正式成立“甘青藏民大同盟”，会上讨论通过了他起草的“大同盟”宣言，推选黄位中为盟主。
从甘南回到兰州后，宣侠父立即为藏民起草了《甘边藏民起诉国人书》，以恳切的语言、犀利的笔锋，淋漓尽致地揭发、控诉了军阀马麒在甘南犯下的种种罪行。该起诉书不仅在省内散发，还寄往全国各地，使马麒等封建军阀惶恐不安。之后，宣侠父多方奔走，并前往西安专门晋见冯玉祥将军和国民党元老于右任，提出解决拉卜楞问题的办法和要求。最后，迫使军阀马麒退出了拉卜楞寺，从此结束了封建反动军阀对甘南藏区的剥削和压迫。
同年，宣侠父任国民军联军第三路军政治处处长，继续从事部队宣传政治工作。他撰写了《国民军联军概论》一书，深刻分析了国民军联军胜利和失败的原因，全面总结了部队政治工作经验。11月，宣侠父离开兰州，前往西安、潼关等地。在西安，宣侠父举办西北军政治工作训练班，为西北地区培养了一批革命干部。
1927年4月，蒋介石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7月，冯玉祥开始倒向蒋介石，并着手在国民军联军中进行“清党”，宣侠父等共产党人被冯玉祥“礼送”出境。
宣侠父被“礼送”到武汉后，按照中共中央组织部指示，返回家乡发动群众开展农民运动。1928年8月，宣侠父回到诸暨，与金城等共产党员一起开展农民运动。11月，中共诸暨第一次代表大会召开，成立了中共诸暨县委，宣侠父被选为委员，兼军事部长。他领导全县农民开展了减租减息运动，取得了斗争的胜利。不久，由于身份暴露，党组织安排他离开家乡，专门从事兵运工作。
1930年4月，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等联合发动了反对蒋介石的战争，史称中原大战。10月，冯玉祥统率的西北军溃败。冯玉祥的部属梁冠英投降蒋介石并接受改编，任二十五路军总指挥，调赴苏北，驻军淮阴。宣侠父利用与梁冠英的故交，任二十五路军总参议和南京政府军事参议院参议。他利用合法的身份，在敌人军队内建立了共产党的秘密组织开展活动，分化瓦解敌人。宣侠父在国民党军队内部活动活跃，先后担任过多个国民党军队的高级职务，认识了国民党的很多高级将领，这为他以后开展的抗日统战工作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中原大战失败后，冯玉祥意识到人才的重要，他又记起了共产党人宣侠父。冯玉祥就从张家口派人到浙江请宣侠父。来人听说宣侠父在梁冠英处，便追到梁冠英部。而此时，宣侠父已在冯玉祥的旧部孙殿英处任四十一军秘书长。军阀孙殿英是个行伍出身的大老粗，虽然精明狡猾，反复无常，却对宣侠父颇为佩服。听说冯玉祥派人来要宣侠父，孙殿英不好不放人，就咬咬牙，对冯玉祥派来的人说：“冯长官要宣侠父也可以，但我这里可缺少两百盒子炮（驳壳枪）”。冯玉祥闻之，哈哈一笑，对部下说：“宣侠父的口才，能顶二百门大炮。”冯玉祥爽快地给孙殿英送了两百门德国造盒子炮。于是，宣侠父前往张家口，协助冯玉祥建立抗日同盟军。为争取一切抗日力量，宣侠父奔走于山西、北平、张家口等地，促成了冯玉祥、吉鸿昌和方振武的联合。
1933年5月，冯玉祥和吉鸿昌、方振武等爱国将领组建了察哈尔抗日同盟军，冯玉祥任总司令，宣侠父任该军中共前线委员会委员、军事委员会常委，兼任吉鸿昌的二路军政治部主任和主力先锋第五师师长。他跟随吉鸿昌先后收复了康保、宝昌、多伦等地，一度将日本军队逐出了察哈尔。但因孤立无援，抗日同盟军最终被迫解散。
抗日同盟军失败后，冯玉祥宣告下野。宣侠父和南汉宸一起鼓动吉鸿昌和方振武等在天津组织“中国人民反法西斯大同盟”。不久大同盟也失败了，宣侠父和吉鸿昌乔装成商人秘密抵达上海。在此期间，宣侠父就介绍吉鸿昌正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陪吉鸿昌在上海履行了入党手续。

     （作者系台州市委党史研究室副主任）